【熹文乐见】他卷他的996,我种我的菜,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2022年7月22日 17:52自从有了温室,我才对冬天多了一点盼望。
中文先驱专栏作家 杨熹文
我的温室很小,几平米见方。没有什么浓墨重彩的植物,完完全全一个蔬果世界。
三株白菜干净漂亮,几颗西蓝花根茎茁壮,两根葱隐藏在一片浓密的香菜背后,又以郁郁葱葱的香料植物做背景。生菜在上个季节做了好多个三明治的配饰,已经快要寿终正寝,去年种下的大黄看起来还不错,不久又能做一锅果酱,草莓和蓝莓没到生长的季节,却也结出一两颗青涩的果,花盆里曾经小朋友一样的灯笼果树,不知不觉也超越了我的身高。
photo by 杨熹文
拥有一个温室菜园,真的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前不久我摘下一颗成熟的西蓝花,和我的头差不多一样大,数了数,竟然吃了七顿才吃完。这几日没时间铲除根茎,意外地发现从那里又生出两株花球,小小的,却拼命长着,生怕我看不到似的。种植的人对生命多有敬意,种的时候充满期盼,采摘的时候心有不忍,吃的时候心怀感激,如此周而复始,在漫长的等待中一次次遇见生命的能量。
photo by 杨熹文
温室是彼得造的,做工非常讲究,一分一毫都经过精密的测量,整个工程的材料也非常环保,只有地上的碎贝壳和铺在温室框架上的塑料层是买来的。
碎贝壳(photo by 杨熹文)
用家里做工剩下的木材建了框架,拿朋友赠与的木板造了菜圃,门是淘汰掉的浴室玻璃门,中间空地上的一张矮桌和四张座椅是从倒闭幼儿园里拿的,许久前曾在路边捡来一个夸张的大花盆,如今也派上了储水浇菜的用场,朋友搬家时没有带走年轻时练习的锦鲤画作,被我挂到了墙上,就当做好风水的磁场。
锦鲤画作(photo by 杨熹文)
自从有了温室,我才对冬天多了一点盼望。去年的封锁正值冬季,我的绝大部分创作都是在这里进行的。早上带着咖啡和电脑坐进来,下午又提着一兜毛线学钩织,爵士乐循环播放,直到看不清线的日落时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房子里去。以前我对国外的冬日想象,总是少不了壁炉前读书的情景,可惜我从未住过有壁炉的家,倒是温室成全了我的心愿。外面的冷风进不来,这里只有阳光最温暖的部分,满眼的绿色治愈了疲惫,如果赶上种了番茄的季节,那种淡淡的植物气息醒脑又醒心,让你只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photo by 杨熹文
夏天时温室里超过四十度,人除了浇水不敢久留,我曾在夏末时铲除番茄的藤蔓,不过半个钟头,一身的汗水滴答落下,人像从一场雷雨中归来。可夏天也是植物生长的好时节,几个小时就能让一片叶子更舒展一些,身躯更挺拔一点,我总是为这样的变化着迷,在好好生活这个课题面前,没什么比这一幕更有说服力。
一年的时间,我在温室中收获了十几种蔬果,番茄、茄子、黄瓜、生菜、西蓝花、白花菜、白菜、香菜、葱...今年温室丰收,我几乎不再从超市买菜,节省了很多开销,口味也变得挑剔起来。超市里的蔬菜来到餐桌上,已经有了几天的时差,样子是好看的,口感上却失去很多精华。从温室到厨房,不过一分钟,菜叶落入汤,进了碗,那样的鲜美胜过任何一种炙凤烹龙的盛宴。
电影《小森林》里有这样一幕,主人公背井离乡在东京生活,又因为无法适应而倍感孤独,她在公寓的阳台上种菜,耐心地等它们长大,做成美味的便当。我问自己,种菜仅仅是种菜吗?
也许更是为了给自己在日子里种下一个盼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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