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男子在建筑工地不幸丧命，一年多了，家人终于等来了交代
2021年1月20日 18:00
新西兰中文先驱网 Lesley 综合报道 2019年5月，来自中国的建筑工人于兴明（Yu Xingming，音译）从奥克兰Hobsonville的一处建筑工地不慎跌落，头部撞到木头，后在医院不幸去世。这一年，他年仅45岁。
悲剧发生后，其遗孀杜女士（Du Xiangli，音译）一度不知所措，丈夫工作时没有有效签证，杜女士甚至不知道他在为哪家公司工作。
超过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这件事终于有了结果。
据英文《先驱报》披露， 意外伤害赔偿局（ACC）已经向在中国的杜女士支付了一笔安置费，尽管工作安全局的一份报告显示，于兴明生前是在新西兰非法工作，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打黑工”。
ACC发出的一封信件显示，ACC与身在中国山东的杜女士达成了解决方案。发信的工作人员表示，ACC会向杜女士“一次性拨款”。据该工作人员称，这笔款项已于2020年10月份支付。
在近年来的建筑热潮下，新西兰愈发依赖海外工人来填补技能和劳动力短缺的问题。仅在于兴明去世的2019年，新西兰就有近6万名建筑工人来自海外国家，占建筑业总劳动力的四分之一。
对于很多来自海外的移民工人来说，他们的中介以高价兜售移民新西兰的梦想。然而，无数个“于兴明”面临的现实却是：被骗高额中介费，工资和安全不能被保障，黑在新西兰过着隐身式的无保障生活，甚至在异国他乡不幸离世。
丈夫走后的家庭负担
据杜女士讲述，丈夫走后，她成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除了正常的生活开销，她还得努力挣钱，养活她正在上大学的儿子，以及她那75岁的婆婆。
“我没有固定的工作，所以一有工作我就去做，但不是总能有工作，”她说。
令杜女士欣慰的，是工作安全局的调查“非常专业”。而令她心寒的，是已故丈夫的雇主。她说：“我丈夫拼命地为他的雇主工作，但在他死后，他的雇主在没有为我们和我们的家庭做任何事情。如果他这么做了，我们至少可以试着理解他的处境和困难，但他并不关心我们。”
被骗高额费用 在新西兰打黑工
工作安全局调查发现，于兴明是一家名为Star Echo Ltd (SEL)的公司的建筑工人，该公司是该Hobsonville住宅项目的多家分包商之一。
据悉，于兴明是在2015年持30天的访问签证抵达新西兰的。在他不幸丧生时，他手上根本没有可以在新西兰合法工作的有效签证。
杜女士告诉工作安全局，为了到新西兰合法工作，她的丈夫在中国付了13万人民币（约合3万纽币）的中介费，但一到这里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后来，他又联系上了在中国的另一个人，在向对方支付8000人民币（约合1800纽币）后，拿到了负责监督Hobsonville工地工程的一名建筑工的联系方式。
示意图。图源：Pixabay
于兴明和这名建筑工一起生活和工作了三年多，后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他（于兴明）的薪水和其他工作条件”，这些都是于兴明与SEL公司商定的。然而该公司表示，他们从未收到过于兴明为他的工作开具的发票。
根据杜女士在事发后向媒体讲述的信息，于兴明在新西兰并没有签署雇佣合同，工资都是以现金方式支付，每两到三个月付一次，且常常会迟付。杜女士曾告诉Stuff，为了让丈夫支付生活开支，她还曾两次从中国汇钱到新西兰。她当时完全不会想到，丈夫被夺走的不仅有金钱，还有生命。
涉事公司曾多次被勒令整改
2019年，于兴明是被雇到Hobsonville的一处建房工地工作。在他去世当天，他爬到尚未完工的一楼工作，并在一个暂时只有两颗钉子固定框架的区域工作。
突然，在他附近的一名同事听到木材移动的声音，转过身来时，这位同事看到于兴明在“试图恢复身体的平衡”。
于兴明“试图抓住一些托梁，但没能抓住”。他从2.9米的高处坠至底层，摔在一块混凝土板上。“当他向后倒下时，他的头撞到了地上的一块木头上。”两天后，于兴明在医院被宣布死亡。
工作安全局指出，事发施工区域的一些部分存在工人可能从危险高度坠落的风险，建筑商有保护工人安全的必要性。报告表示：“如果在事故发生前有适当的‘高空工作’风险控制措施，这名工人的死亡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该调查报告还发现，SEL公司之前与工作安全局有过三次交涉，每次都涉及脚手架有问题和不完整的情况。该公司曾收到来自工作安全局的强制改进通知，但没有被起诉。
在这起事故中，有人建议起诉SEL公司，因为该公司涉嫌在事故发生后，于警方或工作安全局赶到现场之前，将设备和工具从建筑工地移走。
工作安全局发现，起诉SEL公司从建筑工地移走设备和工具符合“公众利益”。不过，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SEL公司“违反了其对于兴明作为一名员工的主要照顾义务”。
今年4月，起诉的决定被降级为发送警告信。工作安全局负责调查的主管Simon Humphries表示，这一决定是在疫情环境下做出的。而且工作安全局“只会因未能保护该公司场地而起诉，而不是这一事件本身。”
英文《先驱报》曾试图联系SEL的董事，但对方没有回应其置评请求。
还有多少剥削和悲剧 隐藏在阴影之下？
于兴明并非唯一一个在新西兰丧命的中国工人。同在2019年，同样来自中国山东的另一名建筑工人孙博（Bo Sun，音译）也不幸在建筑工地坠亡。
孙博一家的合照。图源：NZ Herald / 供图
2016年，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孙博和妻子以及他们时年6岁的儿子从山东搬到了奥克兰。然而，世事难料。2019年，10月21日，孙博在奥克兰Silverdale的一个住宅建筑工地坠落身亡，年仅44岁。
出事前，他正在工地的高处工作，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穿安全装备。他头朝下摔在水泥地上，失去了知觉，一天后死亡。
根据已知信息，我们无法得知孙博在前来新西兰前，是否和于兴明一样，被收取了高额中介费。但他同样没有任何打税记录，且相关雇主同样在躲避责任。
唯一能给孙博家人带来些许安慰的是，ACC已经接受了孙博意外死亡的索赔，也会支付丧葬补助金、遗属补助金和每周育儿津贴。
生命的逝去令人嗟叹惋惜，而各种黑中介的欺诈以及雇主的剥削同样令人深恶痛绝。
2018年，中文先驱报就曾报道一个中国工人在新西兰权益受损的故事。那年9月，来自辽宁的老王满怀希望抵达新西兰，然而，一个多月后，被中国国内的劳务中介欺骗的他不得不匆匆登上返回中国的飞机，祈祷自己再也不用回来。他需要从中介公司那里拿回属于自己的钱，那是他多年的积蓄。
同在2018年，近50名中国建筑工人要求新西兰政府帮他们讨回公道，追究那位让他们损失了数万纽币的新西兰华人李某。
这些工人都是被李某带来新西兰的，李某承诺会给他们工作，每个月可以挣6400纽币，折合人民币大约3万左右。然而，现实却很骨感。其中一名中国建筑工毛某称，他付给李某将近五万七纽币，一年后他却只挣到两万五纽币，而且一周要工作50个小时。另一名工人范某告诉媒体，到新西兰大概三周后，他才开始有些零星工作。而且他工作了大概80个小时，却只收到800纽币的工资。
这类故事我们无法全部罗列，值得深思的问题是，被媒体曝光的故事已经如此之多，那么真正隐藏在阴影下的，还有多少类似的剥削和悲剧？
出国务工不易 这些要点须留意
《中国对外劳务合作发展报告2019-2020》的数据显示，2019 年，中国在外劳务人员主要分布在建筑业、制造业和交通运输业等三大传统行业。在这三大行业，中国在外各类劳务人员的合计人数为 71.89 万人，占全部在外劳务人员总数的 72.5%。如此庞大的数据背后，是出国务工群体的心酸。远赴重洋、水土不服、生活习惯不同、背井离乡的思念、孤独打拼的无力感……
相比于此，中国国内某些中介机构所铺设的形形色色的“陷阱”，则更加令人提心吊胆。海外务工人员多数由非法劳务中介通过网络招募，中介往往以境外待遇丰厚为诱饵，收取大量中介费用，不与务工人员签订合同，刻意隐瞒出国从事的行业细节和存在风险等。对此，中国外交部特别提醒拟出国务工的中国公民注意：
一、选择正规、具有合法经营资质的对外劳务企业或承包工程企业办理出国务工手续（企业名录请参照商务部网站），并与相关企业或国外雇主签订书面合同，以便出现纠纷时维护自身权益。
二、出国前设法了解雇主的经营资质和实际经营情况，明确出国后从事的具体工作，切勿轻信中介宣传，以免上当受骗；
三、了解签证种类，出国前办妥相关国家工作签证，避免因非法务工；
四、妥善保管个人身份证件，勿交由他人保管以免自身行动受限。留存相关证件复印件，以备不时之需。
而身在新西兰，移民工人要记住一点：雇主如若剥削工人，可能最高面临7年入狱监禁和10万纽币罚款。剥削移民工人是对被剥削工人人性的侮辱，是对遵纪守法的企业的践踏，也是对新西兰名誉的侮辱。
移民局负责边境和签证业务的总经理Nicola Hogg还曾通过媒体发出提醒称，移民局已经意识到移民工人在不同行业非法工作，无论这些工人是自愿还是被强制非法工作，这都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以光谱行动（Operation Spectrum）为例，解释移民局会应对这一问题。2018年初，54名马来西亚工人就因该行动被驱逐出境。
新的一年，政府打击移民剥削的行动还会继续。如果你正被雇主剥削，请勇敢站出来。
即使你并未持有适当的签证，新西兰劳动监察和移民部门依然为你提供保护。记住，举报雇主剥削员工不会影响你的移民状态。
如果你发现你自己或他人正被雇主剥削，可致电0800 20 90 20，向劳工联络中心举报。如果情况紧急，你也可以拨打111求助。或者你也可以致电灭罪热线（Crimestoppers）0800 555 111，以匿名的方式提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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