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九十二)
2022年2月23日 15:59本专栏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张书林先生,山东平度人,山东省作协会员,青岛市作协会员,平度市作协副主席,平度市工商联合会副会长,自幼热爱文学。往来于奥克兰与齐鲁大地,致力于推广齐鲁文化艺术。
本专栏“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接上期《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九十一)》】
院长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沉吟良久,才说:“是不是血癌,我们医院也只是探索性治疗,你弟弟这个病,其实我们也没什么把握。”
“大夫,这样吧,你们写个证明吧!你们写个证明,我明天就带我弟弟回家。”我万分悲痛地说。
拿着医院开具的“白血病证明”,我让当时所有给三弟诊治的大夫都签了字。这张证明上写明了三弟患病症状和诊疗过程。后来,我的家庭条件稍微好一些,我将这张证明和三弟基本情况联系了多家肿瘤医院,经过多位专家反反复复分析后,无不痛惜地说:“根据你三弟的患病症状分析,应该不是白血病,应该是缺血性肺病,这种病在1985年也并不是不治之症。哎,只怪当时我国医疗水平有限啊!一条生命啊!”
停尸三天,第四天,我联系了当地火葬场,没有想到,那么善良懂事的三弟最后这样孤独地零落异乡。早知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三弟来重庆上大学了!我宁愿他在老家守着贫穷的日子,什么事都不做,只要他还活着!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先把三弟的骨灰盒寄存在火葬场,接着和小弟来到三弟曾经学习的地方,我们在他的校园里走了一圈,以前我三弟还活着,他带我们参观学校;现在他走了,我们走过他以前走的路,到他教室里坐一会儿,却再也无心观看这里的风景,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铭记这里的一切,因为三弟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他生命中最后的日子。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三弟活着的时候住在学校3号楼325房间,我们敲了敲他宿舍的门,宿舍里一共四张铁床,其中只有一个学生在宿舍里休息,其他两位同学还没来。打开门,听到我们是张书良的家人,也听到三弟的噩耗,这位同学眼睛里含着泪花抱了抱我们,他带我们走到三弟曾经睡的床铺,又到开水房帮我们打了热水,帮我们收拾三弟的东西。
三弟的东西实在不多,简简单单两床薄被褥,两双白球鞋,几身衣服,一枚校徽,大部分都是书和学习材料。我们从床底下将他的行李箱拉出来,预备将这些东西全装进去,都拉回家。
我打开箱子,看到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我曾经给他寄来的信,我一封一封重新打开,一个字一个字读,我心里懊悔极了,怎么以前自己说话这么生硬,怎么没有再多多宽慰他,多说一些疼爱的话呢?这样想着,我的眼泪就一滴一滴打在信纸上,晕染了上面的墨水,一朵一朵晕开的字,就像窗外一朵朵飞快翻滚远走的乌云。
我又从箱子最底层找到了一堆零钱:五毛的、一块的、两块的、五块的。我难过极了,再也止不住失声痛哭:我曾经给他寄的钱,他其实一分钱都没有花。
我痛心地扶着他曾经睡过的铁床,禁不住泪流不止。这张冰冷、坚硬、沉默的睡床,以前我三弟活着时,它也曾感受过三弟的呼吸和体温,聆听过三弟朗朗的读书声和写字的沙沙声。
现在,这一切都太迟了,我三弟再也回不来了!
午夜梦回,多少往事悠悠。
多少次,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点燃一支烟,随着烟头的一明一灭,缭绕的烟雾飘散,我不禁又想起我的三弟——书良,那个跟我一同长大、为人友善、品学兼优的少年。
三十多年了,我的三弟书良距今已经离开我有三十多年了。
光阴荏苒,早已物是人非,个中的沧桑和幸福、甜与苦,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去回味,去感喟?童年时所受的累,所吃的苦,和书良弟弟相依为命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仿佛不过弹指一挥间。我始终觉得我的三弟书良还没有离我而去,那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三弟,一直就待在我的身边。我不愿意去相信,我的三弟书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只能生活在我的记忆里了;可我,不得不去相信这个事实——他确实已经离开我,他的灵魂已经安然地去了,去了另一个天与地泯、悲与喜无的地方。
童年旧事还历历在目,每当我陷在回忆里,我的脸上就禁不住荡漾着幸福的笑容。我仿佛看到他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轻快地跑到我的面前,还是那样一副弱小的身板,还穿着那一身白色运动服,还是那样的青春和潇洒,他还那样亲切地喊我一声“二哥”。可待我充满渴望地走过去,轻轻呼唤一声“书良”,禁不住想要抚摸一下他的面庞,想要拥抱他的时候,我弟弟的身影一下子幻化成四散迸溅的星星点点,不过瞬间,我的三弟书良便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的三弟已经离开我了,他真的已经离我而去了!
(待续)
注:本专栏为张书林先生供稿,欢迎转发分享;但严禁复制等未经授权的非法使用。违反上述声明者,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使用授权请联系[email protected]。
chineseherald.co.nz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责编:Soph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