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九十三)
2022年3月2日 17:12本专栏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张书林先生,山东平度人,山东省作协会员,青岛市作协会员,平度市作协副主席,平度市工商联合会副会长,自幼热爱文学。往来于奥克兰与齐鲁大地,致力于推广齐鲁文化艺术。
本专栏“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接上期《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九十二)》】
我和小弟把三弟从重庆接回来,找到舅舅,联系村里择了日子,把他的骨灰连同他的书一同埋葬在母亲身边。
生前三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母亲,母亲生前最疼爱的也是他,现在他们再也不用分开了,三弟再也不用奔波千里去遥远的地方读书,母亲再也不用牵挂他。如果泉下有灵,在那个无病无灾的彼岸,三弟一定又在为母亲读书了吧?
看着舅舅和村里几个好心人帮着出殡,下葬,我抱着穿着白色丧服的儿子将泥盆摔得粉碎,散落的碎片一下一下扎在我的心房上,疼得我喘不动气。怀里的儿子抱着三弟的遗照也大哭起来,我们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头,走过我们经常走的那条大马路、那条村河、那片田地、那一片片树林。我踉跄地走着,几乎站立不住,小弟搀扶着我,但我没有流一滴眼泪,我总觉得这一幕是那么不真实。
远处的彩霞绮丽,一只大雁孤独得不知该飞往何方,我呆呆地站在新坟前,恍恍惚惚地产生了一个错觉:我的三弟还活着,我的三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不知道怎么回的村子,怎么谢过来帮忙的人,那一天留给我的印象,就像一场无声而杂乱的电影。
无数个白天黑夜,听着李云抱着儿子在炕上咿咿呀呀学语,我坐在桌前提起笔来,突然想起要给三弟写信。可等我铺好信纸,却一下子凄惨地想到了这个事实,我再也难掩心中难过,伏在桌子上身体一起一伏:我的三弟已经离开我了。
三弟走了,他把我的半条命带走了。一连几个月,我几乎三餐难食,脸色憔悴,形容枯槁,瘦得很厉害。我无心做生意,索性不再出门。可每当我在家里听到门外邮递员那熟悉的骑车送信的声音,每一次我总忍不住跑出门外,拦着他,希冀地问:“有我的信吗?有重庆寄来的信吗?”
一次次,我万分失落地走回家,关上门,就是再强劲的风也吹不走我心底无尽的忧伤和浓烈的怀念。
这年春节前,大哥携家带口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站了五六分钟,而后相拥而泣。大哥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子,这也让我渐渐从苦闷的生活阴影里走了出来。
转眼到了来年春天,我的那辆车停在门口早上了一层锈。门口的大树把斑驳的树影投射在车上,我看着屋内李云依旧沉默地忙里忙外,我怜爱地看着她消瘦的身影,不知为何,我忽然释然了:我要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自暴自弃了,我得为了这个家,换个活法了。
欠银行的两万多块钱,每天都在产生着新的利息,我必须先把欠的钱还上。这个车,我以后不会再开了,它毕竟承载了我太多伤心而痛苦的记忆。我花两万三买的这辆车,开了没几天,我想两万二卖掉。有几个买家以为价格可以商量,大部分想出一万五、一万七买走。我回绝了他们。三弟在世时,我几千块就想卖的车,没人买;现在弟弟走了,没有两万二,我坚决不会卖,我一分钱都不会再降了。
当时附近村李戈庄里有个小名叫“七月”的单身汉,他原来有一份好工作,也有老婆和孩子,其乐融融一家人。可他没事经常喝酒,一喝酒就上瘾,次次喝得不省人事,不着家。他媳妇每逢他喝酒就头疼,经常半夜三更出去找,每次他不是躺在大马路上口吐酒沫,任由身边的汽车呼啸而过,就是抱着一棵树站着睡得稀里糊涂。长此以往,媳妇受不了,干脆办了离婚手续,收拾细软带着孩子离开他。媳妇不在,从此再无人管他,他越发喝得凶了。
嗜酒到如此地步,也算奇人一个!
当时平度还有一个大名人,人称“田总”。此人曾因犯事被判了刑,坐了几年牢。出狱后,他利用父亲任天津某外贸公司总经理之职的便利,以极低的价格将该公司出品的玻璃杯子运来平度,以每个杯子三五十倍的利润进行零售,很快就发了家,成为在平度叱咤风云的人物。
田总听了七月的事后,对他很好奇,就让他来自己的饭店帮忙。能给平度大户打工,七月当然很高兴,他对田总说:“田总,我不要工钱,安安分分给你干,你只要管够我‘苞米香’就行了!”“苞米香”是平度当地自产的一种粮食酒,一瓶七八毛钱,售价低廉,闻言,田总更觉得此人出奇。
一天我走出大门,正好碰上七月迎面而来,他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抖着,笑嘻嘻地问我:“这是谁的大车,放路上?”
我打趣说这是自己的车,说:“怎么了,七月,有想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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