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封城时光：疫情之下，何以安乐？

By 新西兰中文先驱网 2020年4月29日 17:57

新冠肺炎

何以安乐？唯有顾念他人。

封城之下的奥克兰。图片摄影：Jono Parker

新西兰中文先驱网 Sophie 报道 子夜时分，阳气始发。4月28日星期二零点的钟声响起时，新西兰的新冠警戒级别由4级降至3级，全国人民在各自的“泡泡”里喜逐颜开。其中的欢乐，堪比过年！虽然3级警戒期间，民众依旧被要求不要远行，继续保持人与人之间的物理距离，但是，警戒级别降低的象征意义却是无与伦比的。因为，这意味着新冠病毒在新西兰得到了相当的控制！

星期二上午，多篇新闻报道高调援引海外媒体的消息，称新西兰的抗病毒战疫取得了胜利：联合国称新西兰的抗疫“成功”了；BBC报道称，新西兰已消除新冠病毒；《每日邮报》报道称，新西兰“实现了消除”新冠病毒的目标；CNN的报道表示，新西兰的新确诊病例数达个位数，已“消除”了新冠病毒；英国《卫报》称新西兰是“第一个宣布抗疫胜利的西方国家”；中国各大媒体也报道了“新西兰总理宣布战胜病毒”的消息……一时间，新西兰的成功给全球新冠之战注射了一剂强心针，也让新西兰民众倍觉鼓舞。

3月26日，新西兰进入新冠警戒4级，全国封城；4月28日，警戒级别降至3级，部分企业重新开工，解除完全封锁状态，历时整整33天。这一个多月里，恐惧、害怕、愤怒、忧虑、期盼、急切、欢喜……种种情绪杂糅。疫情之下，人们经历的是一场心理战。面对封锁，何以安乐？

突如其来的不可承受之重

新西兰进入4级警戒全城封锁的消息来得非常突然，就如同“警戒级别”这个提法一样。3月21日星期六，总理Jacinda Ardern发布全国针对新冠疫情的预警系统，并直接跳过1级警戒，宣布新西兰彼时已处于2级警戒，取消大型活动，加强边境控制。当天新确诊病例13例，总确诊病例52例，疫情蔓延的风险越来越大。

周末的这个消息并没有在民众中激起太大的反响，当时大家关注的焦点在于“为什么不彻底关闭边境，不对入境人员采取更加严格的管控”。但是两天之后，3月23日星期一中午，总理于内阁会议后再次发布的信息则举国震惊：全国进入警戒3级，两天后，升级至警戒4级，非必要商业活动全部关停；学校周三之前关闭；除医疗、超市等行业必要工作者，其他民众全部在家隔离！当天新确诊病例78例，总确诊病例283例，几天内病例在呈倍数上升。

从消息发布到全城封锁，人们只有两天多的时间做各种准备，各行各业立即陷入一片惶恐与忙乱。许多企业不清楚自己是否属于必要商业，比如肉店连锁企业Mad Butcher在得知不能营业后，紧急将鲜肉冷冻，为此损失至少达300万纽币。民众也搞不太清楚封城后到底哪些事情允许做，哪些是被禁止做的。

短短两天，停工潮转瞬袭来，引发了一大批职员停工甚至失业，全国上下哀鸿一片。同时，封锁造成民众疯狂囤货，超市再现抢购；大部分学校在星期二就戛然停课，让家长和老师都措手不及；外地的旅人也急忙想方设法赶回家中，造成了国内航班一片混乱。还有滞留在新西兰境内的十万外国旅游者，也苦恼万分，不知道接下来的4周能在哪里安稳地待着。

病毒把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打乱了，我们既害怕被新冠流行病感染，又担心工作停止失去生活来源。每个明天都如约来临，但却令人如履薄冰……

新西兰华人的微信互助群

全国封锁的消息甫一发布，新西兰民众对媒体的关注度空前提高，大家急切地想了解关于封城的各种规定：超市、社区杂货店能开，蔬果店、肉店能不能开？可以出门散步，那可不可以出门骑自行车？散步能走多远？去海滩行不行？警方会加强巡逻，那如果被抓到违反禁令后果会怎样？因为封城工作丢了，政府有没有特别的补贴？……

从3月24日开始，新西兰华人开始行动起来，微信平台上突然出现二三十个治安群，以区号为准，吸引不同地区的华人加入其中。据悉这一想法源于美国华人，疫情在美国泛滥之初，华人成为仇恨的对象和网络攻击的目标。美国不控枪，导致当地华人对自身安全颇为担忧，于是，按照地区区号成立了安全保卫群。按地区建群、方便大家及时互救的想法为新西兰华人所吸收，遂一呼百应，成立了数十个相关群组。但很快，有人提出，新西兰华人面临的问题和美国不同，在新西兰，虽然疫情之初也有本地人抢购枪支的报道，但大家还是相信治安和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因此，所有新建的互救群大多改名为了“互助群”，明确了建群的目的。

同一时期，新西兰中文先驱传媒集团也按照地区划分新建了一批微信防疫互助群，吸引了近万华人入群。每天，中文先驱向各群推送四五十条最新新闻，涉及国内国际重大热点事件，及时报道全球和新西兰国内的抗疫进展及疫情对政治、经济、民生的广泛影响，极大地稳定了华人的情绪，也有效地防止了谣言的孳生，有力地发挥了少数族裔媒体的作用。

与互助群同时建立的还有各省的老乡防疫群和一大批购物群。老乡群里大家互相鼓励，发自己做的本省美食图片，领取免费发放的口罩等防疫物资，乡情浓厚。购物群包括超市团购群、蔬果团购群和肉类、豆腐类团购群等。这些群吸引了成千上万华人在封城期购买送货上门的生鲜杂货，为减少民众出门采购、阻止病毒传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也防止了相关企业的倒闭和员工失业。

不能不提及的还有一些新建的专业微信群，如疫情工资补助群、律师咨询群等，群里的专业会计、律师对大家提出的政府工资补贴、租房等方面的问题有问必答，为许多英文不好、对政策知之不详的华人讲解了各规定详情，帮助大家一起度过难关。实乃善莫大焉！

思想之争划出不同阵营

封城期间，这些新建的上百个微信群给新西兰华人提供了沟通的绝佳平台。谁有难题，在微信群里问一下，很快就有热心群友提供建议或者帮忙拉到相关的群里去，颇有效率。同时，谁看到了觉得有力度、深以为然的文章，也会发到群里一起阅读。但是，不同的观点、迥异的立场，也让新西兰华人争论不休，从前偏安一隅的岁月静好被彻底打乱，亲人、朋友之间虽不至因不同的想法反目，却也在彼此间划出了深深的思想鸿沟。

争论的焦点很多，也包括各种阴谋论和怀疑论，比如新冠病毒是不是实验室制造的；病毒起源到底发生在中国还是美国；中国有没有隐瞒新冠病例数和死亡人数；中药能不能治疗新冠肺炎或者预防感染、世卫是否恰当处理了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如果说涉及国际方面的话题比较远，大家了解不多，那么，关于“《方方日记》在海外出版是否为故意抹黑中国、有没有给海外反华势力递刀子”则是所有新西兰华人都关注过、并且各有态度的全民话题。在新西兰封国第三周期间，它一直是华社争论的焦点，分歧巨大，并在群体间引发了种种矛盾。

我们身处海外，争论的激烈程度远不如中国国内，大部分人是通过往微信群或朋友圈转发公众号文章传达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的权利，只要不是诋毁和谩骂。不同的声音能拓宽人们的眼界，更有利于促进大家去全面地分析、思考。真理不辩不明，不同观点之间的碰撞会引起一时的矛盾和撕裂，但相信，这也正是思想进步、民智开启的先声。

被疫情改变的生活方式

一个多月的封城结束了，我们已摆脱了最初对病毒的恐惧。现在，新西兰的新确诊病例数每天只有几例，我们在孤悬海外的小岛上迎来了战胜病毒的喜悦。这突然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失恋33天》，讲述了女主角黄小仙从遭遇失恋到走出心理阴霾的33天；同样是33天，新西兰人经历了从害怕病毒到战胜病毒的过程，都是一场新生。

有些东西在逐渐改变，让我们的未来更好。比如我们的生活习惯。大家现在更注重卫生，勤洗手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更重视营养均衡和体育锻炼，以促进身体健康，增强免疫力；比如我们的生活要求。在家隔离一个月，很多人发现其实生活中必需的东西并不多，减少买买买可以避免诸多浪费。而且，疫情使许多人面临经济问题，也让大家的消费更趋理性，更注意未雨绸缪；比如我们的生活能力。封城期间很多人学习了新技能，也提高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还有我们对生活的理解。很多人认识到平淡生活的意义，也更珍惜亲人朋友的陪伴和自己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疫情迫使我们质疑过去的生活方式和真正的需求，曾经，人类社会自认为可以控制自然和自己的命运，对利润的不断追求和不多加思考，促使了灾难的产生。新冠病毒现在已不仅是公共卫生危机，更是经济危机、政治危机和社会危机，我们不知道未来社会、经济、政治和地缘关系走向，我们需要对此进行深刻的反思。

在新西兰，这场疫情带来的公共卫生危机或将全面解决，虽然总理告诫我们仍不可松懈，要警惕病毒再次来袭。33天的封锁结束了，我们现在更应该抓紧面对的是经济危机，并提防发生政治危机和社会危机。

曾有一句话这么说：何以安乐？唯有顾念他人。或许，这也是我们在新西兰的后新冠疫情时期要牢牢谨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