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二十)
2020年8月19日 16:56本专栏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张书林先生,山东平度人,青岛市作协会员,平度市作协副主席,平度市工商联合会副会长,自幼热爱文学。往来于奥克兰与齐鲁大地,致力于推广齐鲁文化艺术。
本专栏“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接上期《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十九)》】
母亲看着我们,为我们抹去眼泪,说:“孩子,咱们就是穷死,也绝对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人穷志不穷啊!”我们兄弟俩郑重地点点头,把这句话深深烙在脑海里。多少年过去,每当我回想起当年母亲对我们哥儿俩的这一番训斥,我都打心眼里感激母亲当年的教诲。这句话伴随我一生,无论我陷入怎样绝望的人生低谷,我都坚信眼前的这一切困难都会过去。我始终相信,困难的大小跟成绩的大小是成正比的。就算有再多的理由,困难也说服不了一个强者放弃努力,放弃生活。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们都要对生活充满信心。
我把期末考试第一名的奖状拿回家没过几天,长白山刮起了刺骨的寒风,东北的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我们的老朋友,也是我们全家最难熬、最畏惧的季节——漫长寒冷的冬天还是来了。
严冬封锁了大地,珠宝沟大屯儿满地裂着口子。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缝隙有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肆意伸展。严寒把大地冻裂了。
年老的人外出遛一圈,一推开家门就赶忙用笤帚扫扫胡子上的冰霜,茂密的胡子下冻裂的嘴巴一张一合,钻出白蒙蒙的哈气:
“今天好冷啊!地都冻裂了。”
赶车的车夫、上山砍柴的人的手都被冻裂了。
用豆子换豆腐的人清早起来沿着人家去叫卖,偶一不慎,就把盛豆腐的方木盘贴在地上拿不起来了,被冻在地上了。
村西松花江早已冻结实了,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雪,踩在上面跟走在棉花上似的。山上资源少了,能吃的野菜都不见了,为了填饱肚子,我和弟弟只好挖空心思到处找活干。
距离我家十八公里外有一座县城:抚松县。当时抚松县内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养鹿场,坐落在松花江对岸,叫“大青沟养鹿场”,我们村里有好多人就在那个养鹿场工作。冬天没有新鲜的草料,养鹿场需要很多柞树叶子,于是我和三弟在空闲时,就去山上耙搂柞树叶子,用木杆和绳子扎成捆,再借来扒犁拖着卖到养鹿场,每斤大概能卖一分五厘钱。
为了赚足家用,每天天不亮,我和三弟先去卖柞树叶,这些柞树叶是我们头天晚上刚整理的。为了早一点到达养鹿场,在结账时不用排队,我们兄弟二人常从松花江抄近路。
清晨的松花江,一个人都没有。江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冰雪,我在前面弓着身子使劲往前拉,三弟从后面拼命向前推,迎面的北风夹杂着飘零的雪花呼啸而来,像刀子似的钻进人的脖子里,渗进人的衣服里,我们浑身又冷又难受。最要命的是两只脚,暴露在寒风里,像冰冷的生铁触着肌肤。我们的脚掌常被冻得没有知觉。我们到鹿场的时候往往很早,有时鹿场还没开门。可等我们过完秤,算了钱,卸了货,天已大亮。
我让三弟先拿着钱回家,自己再去学校上学。我们也不是每天都往鹿场送柞树叶,因为有时养鹿场并不需要这么多,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只好拉着柞树叶原路返回,另想办法。
三弟一有空闲就到处拾破烂,我放了学就去接应他。有时我们去河边捡破鞋底子,有时也到地里去捡拾人们用坏的犁头、铁锨等,总之,凡是人家扔了不用的东西,哪怕只值一分钱,我和三弟也赶紧收集起来。
有一天,我和三弟放学,在回家的路上,三弟拉了拉我的袖子,这时我看到抚松县有个老婆婆在和一个卖木柴的人讨价还价。原来,在松花江对岸,有一些单位的居民尤其是老人没有集中供暖,他们多从乡下人那里买一些价格低廉的木柴来取暖,我和三弟当时就盘算着拉木柴到临近的抚松县去卖。白天我们不敢去卖,因为路上有一些当地“好孩子”自发成立的木柴检查站,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要罚钱;如果不交钱,不仅柴火没收,甚至连人也得挨打。所以,我们一般在下午上山砍好柴火,装好扒犁,等到凌晨两三点钟,我和弟弟就从松花江面上穿过去。我们连夜赶到抚松县城,从城里找个犄角旮旯待到天亮,等城里人醒了我们就能把柴火卖出去。
我们第一次去卖柴火,至今印象深刻。我和三弟早早就砍好了木柴,我们装了满满一大扒犁,看着堆得跟小山似的柴火,我们都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晚上,兄弟二人来到江边。江上一个人都没有,江岸四周萧条的老树像一个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打量着我们。我们从未在深更半夜横跨松花江,心里都有些发毛。弟弟悄悄扯了扯我的衣服,有些胆怯地说:“哥,我怕,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城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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