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先驱报中文网 Kenny 报道 她是国家党的“铁娘子”；她连任了五届国会议员；她是新西兰从政经验最丰富的女性，担任过司法部长、惩教部长、警察部长、民族事务部长、收入部长、能源部长和ACC部长；她被人们又敬又怕的称为“终结者”（Crusher）。她——就是Judith Collins。

8月20日，Judith Collins在助手陪同下来到中文《先驱报》办公室，接受我们的独家专访。一身明黄刺绣的Collins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受到国家党旅行账单泄漏事件的影响。由于丈夫有华人血统，儿子也采纳了华人姓氏，Collins跟华社一直关系密切；但以反对党主要发言人的身份接受中文媒体采访，这还是头一遭！

我们的采访，是从绰号开始的......

问：您对“终结者Collins”（Crusher Collins）这个绰号有什么看法？

Collins：有绰号好过没有绰号，很多政治家人们都不了解，不知道是谁。这个名字是媒体给我的，我没有使用过，但我很高兴我有绰号这个事实。这样人们在我谈论某个话题的时候可以知道我是谁。

至于为什么被叫做“终结者”，可能因为我能“终结”各种问题吧。（笑）

问：您和Twyford先生（注：工党交通部长和住房部长）有很多激烈交锋，尤其在住房和交通领域。（Collins插话：事实上是所有领域）。您自认为是Twyford先生的宿敌吗？

Collins：我希望如此！他是我在工党的对手，我认为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曾经用华人姓名大作文章，对在新西兰买房的华人群体发起过非常种族主义的运动。这给中国移民社区带来了很多焦虑情绪。我的丈夫有中文发音的姓名，我的儿子也是，他们都是被Twyford伤害的群体。这是非常种族主义的做法，国家党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我觉得这样做不对，但他从来没有道过歉，在他正式道歉前我会一直针对他。

问：工党政府近期通过了被称为“外国人购房禁令”的《海外投资修正法案》，您如何评价这部法案？

Collins：我认为这部法律不但排外，而且完全没有用处。因为外国人——或者说并非新西兰公民和居民的人，只购买了3%的新西兰房产，而且他们买之后也会卖，有的是卖给其他外国人，有的是卖回给新西兰人。因此单独把外国人所有权拿出来说事是很荒谬的。

外国人购房禁令带来的最大问题是让新公寓开发陷入停滞。最近一年奥克兰市中心再也没有新公寓项目开工了。没有外国人的参与，公寓项目就无法启动。很多外国学生和他们的父母本来可以购买公寓，在这里读书和生活，但政府现在禁止他们购买。哪怕政府最后改变态度、允许他们买楼花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为了解决问题，政府创造了新的问题。

新西兰最需要的就是资本，因为新西兰是一个小国家，我们需要海外资金，我们需要其他国家来这里投资。工党的购房禁令就像竖起了一个牌子，对海外投资者说：猜怎么着？我们不欢迎你们。但海外投资者是有很多选择的，他们可以去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新西兰在吸引外资上并不占据优势。所以，为什么我们要对外国投资者说不？

在这部法律上国家党和行动党都投了反对票，因为这是非常“不新西兰”（un-kiwi）的一件事。我没有想过工党会做这样的事情，老工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不要误会我针对Twyford先生是没有原因的，我认为他和他的政党给新西兰经济造成了实质性损害。

问：但是房价怎么办？在国家党政府执政期间，我们看到了房价一路猛涨。

Collins：房价上涨是因为越来越多人想来新西兰定居。新西兰并不缺土地，我们的国土面积大过英国，但人口还不如墨尔本一个市。问题在于住房从规划到建成需要太长等待时间了。所以国家党想做、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修订《资源管理法》，让资源许可的审批流程大大精简。这才是对症下药的解决方案：释放更多土地。

住房和移民是一个问题的两面。2008年底国家党上台时，新西兰每年对澳大利亚流失4万人口，是我们扭转了这个趋势。我们确实可以不让那么多移民来新西兰，但我们在增加移民的同时实现了非常可观的经济增长。我们走出了全球金融危机，挺过了基督城地震，让所有人生活都变得更好。我承认买房变得困难了，但打压房地产市场、把价格压下去绝不是解决方案。这只会让有房一族受伤，让他们的家庭财富受损。

作为一名在商业和房地产领域工作超过二十年的律师，我见证了房地产市场的起起落落。我知道的是：市场的事情应该回归市场。政府应该做的是解决非市场因素（比如《资源管理法》），让这个市场更高效的运转，而不是对房价进行干预。

你们已经看到房价在下跌了。房价下跌的原因是因为人们正在离开新西兰，那些有资本、有实力、能够帮助解决住房问题的人正在离开新西兰。这是工党政府宣称不欢迎外国人来这里工作的恶果。政府不得不去海外寻找木工、电工、泥瓦匠，但没人想来一个不尊重自己的国家工作。我认为他们（工党）真的很厉害，上台才9个月就把国家搞得一团糟。对新西兰这样的小经济体来说，这是致命的。

问：但房价下跌后很多买不起房的人就可以买房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Collins：我不认为这是好事情。我喜欢住房所有权，因为它带来了社区感和安全感；但不好的是你是通过毁掉有房一族的财富价值来实现。很多已经购买房子的人只付了10%的首付，这意味着他们背负着90%的贷款。如果房价下跌，这些人会遇到很大问题，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当我们说房价下跌的时候需要谨慎，因为对已经购买了住房的人来说，房子不只是用来炒的，很可能还有他们的毕生积蓄在里面。当你干预市场的时候，一定会有你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这就是工党政府的问题所在。

问：那你觉得KiwiBuild是解决住房问题的出路吗？

Collins：如果你需要动用纳税人20亿纽币去实现，它不是也得是。但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新意。国家党政府也在建房，只不过工党上台后把它们的建房活动命名为KiwiBuild。我并不看好KiwiBuild，因为它的修建过程（尤其是配套设施）可能需要十年。政府如果把KiwiBuild放在优先位置了，那私营部门怎么办？这个国家只有那么多建筑工、电工和木匠，建筑行业的产能是有上限的。

我个人并不推荐KiwiBuild住房，我不会买，也不会建议我儿子买。我在我的选区（注：Papakura选区）已经看过了KiwiBuild实体住房，这些住房非常小；住房之间只有狭长的间距，几乎没有办法走人；而且它们的建设位置非常不好，有的就建在以前的沼泽地上，非常潮湿。我不认为它们适合投资。

问：除了住房问题，我们还看到商业信心暴跌。商业信心为什么会跌得这么厉害？

Collins：我们曾经拥有OCED第二高的商业信心，现在成了倒数第二。人们没想过大选结果会是这样，因此没有准备好，而政府禁止油气勘探的决定也非常愚蠢。Jacinda（注：新西兰总理Jacinda Ardern）飞到巴黎，完全没有征集任何行业意见，也没有询问任何官员，就直接宣布新西兰要禁止油气勘探。谁会做这种事情？油气行业需要投入大量前期资本，她有没有考虑过企业的退出问题？

这就是典型的工党政府，他们有很美好的画面，但在实现过程中完全无视经济规律。资本利得税已经被政府摆上了台面，预计下个月就会公布。工党已经表态一旦赢得下届大选就会推进，到时候不只是住房和土地，可能是珠宝，可能是油画，可能是股票，可能是家庭信托，任何可能带来资本利得的资产都会被征税。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征税不会带来经济增长，我们不应该仇视人们赚到钱，而应该鼓励人们努力赚钱。

工党政府还带来了70年代的工会主义，让工会代表工人跟雇主谈判，这相当于增加了从商的成本。我亲身经历过70年代，那时的罢工和游行跟现在如出一辙。我这么说吧，这届工党政府完全不懂经济，而商业信心就是人们对政府能力最坦率的表态。

问：但有人会说商业信心是主观的，Jacinda自己就说商业信心只是信心，是一种“感觉”（vibe）。

Collins：哇噢（笑）。我记得有一部非常著名的澳大利亚电影《城堡》（注：The Castle，关于钉子户维权打官司的90年代喜剧电影），你们可以看看。里面有个律师想跟法官解释为什么他的当事人应该赢，他在法庭上踌躇了好久然后说：“因为…...因为感觉啊。”

这就是Jacinda，她觉得商业信心只是“感觉”。从事汽车销售的人跟我说，我的新车卖不出去了，因为人们不想买车，这就是商业信心的体现。当人们没有信心的时候，他们不会投资，不会消费。Jacinda这辈子都没从事过商业，她从没自己掏钱当过雇主，直到去年之前都没买过房子，现在她跟商业领袖说他们应该换个思维、换个感觉？很抱歉，我认为她没有经验，我认为她没有管理才能，但她成为了总理。——没错，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终结者Collins”，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问：所以你不认同她作为新西兰总理的能力？

Collins：她当上总理是因为Winston Peters让她当，为了当上总理她放弃了很多原则。我们在谈判时就明确说过，国家党绝对不会同意外国人购房禁令，绝对不会同意资本利得税，他（Peters）知道的。

去年大选时工党已经选择打排外牌，国家党知道这张牌有多糟。新西兰是个移民国家，我们要么是移民，要么是移民的后代。我们没有太多邻居，我们没有太多资源，我们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国家，为什么要对移民和外国人说不？

问：听说你对政府的交通政策也非常不满，国家党为什么对轻轨说不？

Collins：工党政府的重点是发展铁路，但铁路的问题在于你没法连通所有地点。Phil Twyford鼓励人们搭乘火车，但他自己从没坐过火车，我只看到他坐加长轿车。所以请他下次亲自坐过火车后再来谈铁路规划。

你跟我说轻轨？Jacinda说从奥克兰机场到市中心要有一条轻轨，然后政府就启动了轻轨计划。这条轻轨沿途会停12站。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从从机场到市中心要1小时。我自己开车从市中心去机场要多少时间？20分钟。为什么我要把1个小时浪费在轻轨上？什么？她说游客会喜欢？噢，那游客会为轻轨买单吗？不会。买单的是新西兰纳税人。

再说Dominion Rd（即“倒霉路”）上修轻轨是什么概念？轻轨本质上就是铺在地面上的轨道。这条路已经很拥堵了，现在一半路面还要分给铁路，也就是说Dominion Rd会更加拥堵。而且沿线的商家怎么办？在修建轻轨的过程中很多商家都必须关店。听上去高大上的主意，但是没钱没细节，这就是典型的工党做法。

问：很多中国移民都认为新西兰治安变差了，您认为是这样吗？我们需要为安全感到担忧吗？

Collins：现政府有足够的理由让移民感到不安全。在新西兰平均每个罪犯身上背负着46起罪名，但政府仍然希望把监狱人数减半。这些人都是非常严重的前科犯，工党只想要减少监狱人数，他们从没想过犯罪率。你只有把罪犯关上合理的时间犯罪率才会降低。很多人都在指责“体制”（system），但体制不是替罪羊，犯罪的是个人。人们之所以犯罪是因为家族史，因为来自犯罪家庭。新西兰很多犯罪都已经家族化了，他们组建黑帮，代代从事犯罪活动。他们在新西兰人口中只占很少一部分，但他们是监狱人员的主力。我们应该让他们进监狱并且留在监狱，这样公众才会更安全。我当过两任惩教部长，两任警察部长，我必须说严刑峻法才能减少犯罪。

问：如果国家党真的在下届大选胜出了，跟上届国家党政府相比会作出什么改变？

Collins：我们在住房政策上确实做错了，我们失去了立足点。我们希望接下来的《资源管理法》改革能帮助我们扳回来，其实我们在第一任就该这么做了。我会确保《资源管理法》改革能实现。

去年因为我们太想赢得大选，所以没有在税收改革上走得更远。这是政治大忌，因为太想上台而失去了原则。作为政治家，你需要做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做受欢迎的事情。人们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他们会理解。2017年大选工党的最终得票率并不如我们，这就是证明。我认为我们有很大机会赢得2020年大选，但我们拒绝走工党的老路子。

问：但这意味着你们会撤销很多工党政府的政策？

Collins：当然，我们肯定会撤销勘探禁令，这是必须的。另外我们需要给全职家长提供更多税收减免。我们绝对抵制资本利得税，外国人购房禁令也会撤销。

问：你自己想过成为党魁吗？

Collins：我非常满意现在的位置，我很满意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我现在在党内排第四位，Simon（注：Simon Bridges，国家党党魁）非常尊重我的意见。我是国家党内少数有过反对党经验的人，这份经验得到了尊重。对我们来说，首先是要赢得下届大选。

注：本文为新西兰先驱报中文网原创作品，未经书面许可严禁转载

Chinesenzherald.co.nz All Rights Reserved

(责编：kaka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