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风暴中心的上海，我和9岁孩子的真实对话
2022年4月16日 17:31
本文授权转载自“爸爸真棒”（id：babazhenbang）：清华爸+复旦妈打造的聚焦国际化教育的原创平台。
作者：越越鸟
编者按：一早醒来，上海又新增3200例本土确诊病例，和19872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究竟什么时候能解封？答案在风中。
前几天做核酸时，有一户邻居在群里说，初三的孩子早上要期中考试，问能不能晚点下去做。大家开玩笑说，今年中考作文有的可写了。妈妈很无奈地回复，“这几年几乎年年见证历史，今天体会更深。”
不知不觉，从3月14日开始至今，上海的孩子们居家学习已经整整一个月。每个家长不仅每天要抢菜、做饭、洗碗、做家务，要做核酸、工作，更重要的是，还要管熊孩子！昨天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幅漫画，真的闻者落泪，完全代表心声。
△图源网络
我们的专栏作者越越鸟也是一个9岁男孩的妈妈，坐标这次抗疫“优等生”长宁区，是的，就是彭于晏同款区域，又称“煎带鱼区”。在封控的20多天里，这位有“大智慧”的妈妈，以生活为课题，尝试和孩子聊了聊身边发生的事情。
封控虽苦闷，也是难得的契机，生活是最好的课堂。
到今天（4月15日），我们大楼已经封控24天。上海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生活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无数次追问，失望、悲伤、愤怒、焦虑……个人的不良情绪到了临界点。
抢菜、团菜、做菜、疲惫不堪的我像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你说这种境况下，亲子关系是不是一触即发是随时破裂？
然而，并没有。我想这大概由于我能忍？也不仅仅是这样。“共情”和“聊天”，或许是我们如今艰难度日又相安无事的“法宝”吧。
足不出户的憋闷，每天网课的辛苦，小伙伴不相见的孤单，吃不上美食的委屈，大人不良情绪辐射的不安，小小的孩子其实承受了很多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在这样的日子，大人苦，小孩也不容易。至于鸡娃？放过自己放过孩子吧。况且，学习，不只限于课本。通过和孩子的聊天，不单调节舒缓彼此的情绪，还能让小朋友切身体会到很多课本之外的东西。
没有社会学、心理学与经济学的学习背景，没有高深的理论支撑，作为一个普通的妈妈，我与孩子的话题，围绕疫情现状，即兴而随意。以下是我和儿子钱多多（9岁）的聊天记录。
#01
生日肯定会有蛋糕吗？
话题的起因，是钱多多的一个小伙伴最近生日了。因为封控，没有聚会，没有蛋糕，只有隔屏的“生日快乐”。
这大概是小朋友第一次过没有蛋糕的生日。钱多多说：“这怎么可以啊？生日怎么可能没有蛋糕？每年都有的啊！”
“没错，正常的情况下，小朋友的生日是有蛋糕的。但是，现在就是不正常的时期，叫非常时期。但你知道吗？我们生活中就是会有突然发生的事，导致改变。比如现在。”
“妈妈我知道，现在就是，我们学校都不能回了，一天到晚也不能出门了。”
“一个月前你肯定想不到会这样吧。所以说呢，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的。都是在变动中的。比如可能突然地震，战争。”
“那我们怎么办呢？突然发生这种事的话，我们不是很危险吗？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个好问题。我和他谈到一个词，“危机意识”。居安思危其实是很难做到的，但我们要善于捕捉一些蛛丝马迹和总结经验。比如，小朋友都网课了，不返校了，是不是就是一个疫情严重的信号？如果再严重，可能会是怎样？我们是不是就应该准备囤积一些东西？比如食品，文具，生活用品？
还有，对于已经发生了的变动，我们只能坦然地面对它。疫情封控，生日无法买到蛋糕，那么也只能接受了。礼物以后也可以补的。
通过聊天，我想传达钱多多的是：
● 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有可能会突然改变，甚至变得很糟糕。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 要有危机意识，敏感捕捉信息。
● 事已至此情况下，不要慌，学会接受和面对。它会回到正常状态，但需要时间。
聊天快要结束时，钱多多问：“妈妈你会做蛋糕吗？”“怎么啦？”“我们买一袋面粉在家，如果我生日时买不到蛋糕，妈妈可以给我做一个蛋糕！”
啊！千万不要有这样的事啊。我要给你买蛋糕的！
哦对了，意外收获，在谈话过程中，他还学会两个成语，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钱多多的线上睡衣搞怪派对
#02
我们的菜还能吃几天？
这个问题上，我其实有点纠结。一开始我想着要告诉钱多多现实，趁机进行“苦难”教育，告诉他菜难买，要珍惜每一口食物，很多人吃不上饭呢。
没想到敏感多虑的他开始坐立不安。我抢菜未果的气馁、暴躁和焦虑大概也影响了他。他时不时去开一下冰箱，说：“冰箱还有菜吗？还能吃多久？”在久吃不到牛排牛肉后，他画了这两副画，代表自己的愿望。
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他心理出问题啊。但物资确实日渐捉襟见肘，不得已就用了些技巧，把冰箱堆得满一些，让他安心一点。
这一刻，我就想起了电影《美丽人生》里，在极端残酷环境下，那位用善意的谎言竭尽全力保护自己儿子心灵的父亲。
除了要给孩子安全感，还得用照片安慰远方的父母和亲朋好友。我爸妈每天盯着上海的数据，忧心忡忡。为了宽慰他们，我吃饭前都把菜拍照发群里，以证明我们在上海是安全的、吃有保证的。当然，局部真实，选择性拍，有肉有蔬菜那顿拍，吃泡面那顿就免了。至于一个苹果，大概已经出镜了三次了，拍完拿走放回冰箱……
最后，我觉得终究会纸里包不住火，还不如坦诚告诉他，目前家里还有些什么菜，这些菜大概够吃几天，接下来我会用什么办法补充食物。
我也给他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由你来屯物资，包括生活用品和食物，你会买些什么？把它们列出来。
在他列出清单后，我和他讨论哪些是必要的，哪些是需要补充的，如果按照一个月的量，大概需要多少？
我希望通过这样，他学会：
● 根据实际需要提前做计划，培养前瞻性和条理性。
● 懂得物品的分类，加强逻辑思维。
● 统计，数学计算能力。
小插曲：在必买清单里，钱多多把“怪物玩具”一定要列进去，理由是：没有它，封闭在家一定会疯的！好吧，那就不划掉。
#03
什么是“团长”？
封控几天以后，我们这一片，买菜平台几乎全停运！连虎口夺食抢菜的机会都没有了。目前出不了门，网上买不到东西。我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钱多多给出的答案是，用无人机去阿姨家运一点。太天真，阿姨还想来我们家运呢。
我告诉他，我的解决办法是参加大楼里的团购。“团长”就是发起团购的人。
“团长能出去买东西？”他问。
“当然不能，也不需要。”
我给他解释了团购的是怎么运行的，团长要做的事是什么。
我拿出手机，给他看了我们正在参加的团购接龙。
“你觉得以后你能在你们班小朋友里，发起一个团购吗？”
“不用以后，现在我就要做团长。”他拿出他的一排玩具，恐龙，鳄鱼，虾，蜘蛛……让它们每个都买一个奥特曼，奥特曼10块钱一个（强制性消费了兄弟！要接龙啊）。
然后列出表格，统计“团购”多少个，收多少钱。我嘛，就是他的上家，供应商。我得用几张纸片写上“奥特曼”，然后发货给他………的确是一个有趣的（对我而言无聊的）游戏啊。
#04
物品是怎样到达我们家门口的？
从4月1日开始，我们大楼真正实施“足不出户”的管理规定。也不允许下楼取东西。
有一天，门铃响了，门外没有人，只有一箱水果。“咦，苹果会走路吗？还会按门铃？”钱多多开玩笑地说。
“不，它们是飞来的。”我也开玩笑地说。
“妈妈，它们到底是谁帮忙送到我们门口的？”
我告诉他，是志愿者帮送来的。
“什么是志愿者？”爱提问题的钱多多问。
“自愿的、不要工资、免费为大家服务的人”。我简单和他解释。
在疫情封控期间，我们大楼的所有工作，都是由物业、业委会和志愿者一起完成的。
我让钱多多回想一下，大楼在什么时候会需要人来做事？
“做核酸时，分菜时，还有拿东西给大家时。”
没错，做核酸时通知人、维持秩序是志愿者做的，街道“大礼包”，团购回来的东西，是志愿者分发到户的。
△截图自微博中国新闻周刊
我还告诉他，他看不到的我们楼里的志愿者还在做的事。比如，登记好楼里单独居住的老人和特别需要帮助的人的信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助或者发动大家帮助他们。
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方，志愿者们的工作都不一样的。
“他们为什么会做志愿者呢？”
“因为善良，因为热血，因为有爱心。你以后会做志愿者吗？”
“当然会！现在他们帮助我们，我也要帮助别人。我现在就想做志愿者。”
“你还小，现在当不了志愿者，不过你现在就能帮助别人。”
我们楼里这时候有的人家已经食物短缺，而老人家也不会上网团购，我告诉了钱多多这个情况，看看他的反应，他说：“我们可以把家里吃的分一些给他们。”
我和他一起，装好了一些面条和白菜、红薯、披萨，放在门口。志愿者或者物业会派人来取走送到需要的人手上。
这的确也是教育孩子的好机会。我希望他知道，助人者，人恒助之。
小插曲：钱多多提出一个问题：他最喜欢吃的奶酪片，可不可以不给别人？当然可以！你分享自己愿意分享的、别人需要的东西就好。
▽滑动看网上有趣的互助分享▽
#05
生活即学习
疫情带来的冲击和改变，不仅仅是暂时的生活了。“网课一代”错过了这个春天的樱花、阳光，或许失去的还有正常的视力。妈妈们再也不能用“你们这代人最幸福了不愁吃喝要什么有什么还不好好努力”这句话来骂他们了。
而白天忙于抢菜做菜永远在为食材忧愁的疲惫不堪的妈妈们，哪有力气再来鸡娃？朋友们，看开点吧，身体健康能在家里朝夕相伴大眼瞪小眼就是一种幸运了。
何况，学习，不只限于课本。疫情期间封闭在家发生的事，可以让小朋友们切身体会到很多书本没有的东西。我和钱多多谈到过的话题还包括：
遇到突发事件，比如爸爸妈妈晕了过去，你该向谁求助？钱多多的办法是，打110，打120，同时跑去敲邻居门寻求帮助。我会提醒他，打110、120的时候，一定要要报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地址。
现在我们不能外出走路和跑步，不能去游泳和搏击，我们应该怎么保持锻炼身体呢？我和他的解决方案是，每天晚上跟着一个运动APP的直播，锻炼四十分钟到一小时。
△钱多多的日记
在家这段时间我们正好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你有没有养成了什么好习惯？或者尝试了以前没尝试过的东西吗？钱多多答案：习惯就是锻炼身体和写日记。他确实每天坚持写日记。突破就是吃青椒了！
妈妈很忙，你能自己搞定学习上的事吗？能！钱多多回答倒是很干脆。每天下午一下课，会先完成各科作业，然后自己拍照上传，自己纠正作业。
△在家练琴的钱多多
妈妈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你可以在妈妈工作的时候不来打扰吗？
钱多多的回答：争取吧。他自己独处时，“开发”了很多花费时间的爱好，比如，他说“作曲”（其实就是画），“写作”（其实是画漫画）。而正当我沉浸于“不会封控出个作曲家漫画家吧？”的幻想时，他又打开电脑说要学做PPT去了，一下从艺术家朝“社畜”方向滑去。
最近还自己研究怎么使用“腾讯会议”，天天抓他爸爸网上开会。不找妈去找爸，那妈妈肯定允许加鼓励！
和孩子一起聊天，你会发现，他们的想法、表达和行动，会非常有趣，常常超出你的想象和期待。有时候，他们很可爱，当然，有时候，他们也很让人头疼。
在这个错过春花、不能奔跑于阳光下的春天，得与失，苦恼与成长，或许都让他们的人生从此不同，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也会铭刻在他们记忆中。而所幸的是，我们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一起度过这个魔幻之春。
相关阅读：
注：凡新西兰中文先驱网引用、摘录或转自其他媒体的作品， 本网对其观点、真实性和知识产权恕不负责。新西兰中文先驱网致力 于帮助文章传播，希望能够与作者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若有任何问题请联系[email protected]。
chineseherald.co.nz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责编：Olaff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