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新世代:“学贷难民”的痛苦与哀愁
2020年1月17日 17:01被学生贷款定义的一代人中,大部分都在赌一个灿烂的未来。
新西兰中文先驱网 Angela 综合 用“负债时代”来形容我们当下的生活似乎不为过:除了成人世界的房贷、车贷外,每年数以万计的新西兰学生还背上了沉重的学生贷款,更有人因逾期不还被逮捕。
上周五,一名从美国回新西兰探病的女性在奥克兰机场被捕,原因是学生贷款没还完。自2014年国家党政府修法允许在边境逮捕拖欠学贷的人士后,已有9人在边境被逮捕。
“学贷难民”:恐惧如影随形
一名旅居英国的新西兰人表示,自己就是海外的“学贷难民”之一。因为害怕在边境被捕,她甚至无法回新西兰照顾妈妈。
这名女子估计自己欠下的学生贷款累计已超过10万纽币。大约5年前她切断了和新西兰税务局的联系——她怎么努力也还不起欠款,由此带来的压力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这则新闻让她更加确信:家是回不去了。
这名女子说:“我觉得很内疚,因为我有一些朋友的确在努力偿还贷款。我真的很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还一笔钱,不过如果我一旦开始还钱,他们会知道我在哪里,会有我的信息,还会要求我一次性还清。这样一来我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们一直在收利息、收利息,我感觉自己在流亡。”
(奥克兰国际机场。NZ Herald资料图)
这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子曾两次返回新西兰,一次是父亲去世后,她回国帮母亲搬家。“我妈总是生病,我得帮她搬家。我一直担心自己会被逮捕,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很久之前我就接受了一个现实:我妈可能很快就要死了,但我没法到场。”
女子说自己曾请税务局帮忙,把还款金额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希望自己能因此活得有尊严一些。“我不想要一辆法拉利或其他什么东西,我就每周还10纽币,这样可行吗?”
她知道很多新西兰人不会同情自己,就和某些亲戚一样。然而她还是希望敦促新西兰的政治人物和官员们为自己这类人找到解决方案。
学生贷款现状
除非家庭困难,中国孩子在大学期间一般都能获得父母资助,安心在象牙塔深造。但新西兰大部分家长并不负担孩子的生活费,就更谈不上学费了。
政府提供的无息学生贷款,就成了解决上大学资金问题的不二选择。上学期间不用偿还贷款,直到学生就业,且税前年收入达到一定门槛(今年是19760纽币)后才开始还贷:雇主会在扣除所得税的同时扣除学生贷款还款。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贷款无息的前提是学生人必须在新西兰;一旦贷款人离境超过六个月(184天),学生贷款就开始计息,从离境当天开始算起,今年的年利率是4.0%。
根据《2019学生贷款计划年度报告》,2018/2019财年学生贷款总额为160亿,2018年逾期未还的学生贷款金额约15亿,其中91%都属于身在海外的贷款人。当年共有154608人申请学生贷款,其中61%为女性,39%为男性;62%为欧裔,18%为毛利裔,15%为亚裔, 9.4%为太平洋岛裔,还有4.3%的其他族裔。
截至2019年6月30日,背负学生贷款的人数为708518人,每位贷款人的平均负债为22630纽币。一名2016年毕业且留在新西兰的贷款人,还清学生贷款所需的中位时间为5.8年。自1992年以来,政府共发放的学生贷款金额已达274亿,惠及了约133万学生。
逮捕政策该废除吗?
新西兰税务局发言人在回应最新的逮捕行动时表示,这种强硬措施“基本上是穷尽了所有其他途径后的最后手段”。
“我们能给海外贷款人的最好建议是,尽快把拖欠的债款还完。如果做不到,我们会鼓励贷款人和我们沟通。工作人员随时都愿意提供帮助,我们还有各种各样的救济选择,可以帮助那些深陷困境的人的管理还款事宜,”这名发言人说。
教育部长Chris Hipkins曾表示,自己并不想引入逮捕政策。工党联合政府的立法优先事项中并不包括废除该法案,这项政策才因此保留了下来。
(教育部长Chris Hipkins。图片来源:Mark Mitchell/NZ Herald)
新西兰学生协会联合会(NZUSA)主席Isabella Lenihan-Ikin认为,这项逮捕政策需要废除。
她说:“允许在边境逮捕学生的政策是失败的。这名学生的被捕以及其他的被捕案例都说明,这么做只是想让大家恐慌,对解决偿还贷款这个问题本身是无效的。”
“新西兰人毕业后出国发展或是旅行,回国后不应该受到惩罚。大家在游历后把学到的知识和经验带回国,新西兰的经济和福祉也会因此受益。”
负债和我们的生活
看起来很美的贷款上学,实际上包含了几层期许:接受高等教育之后,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并因此获得更高的收入,社会阶层也会得到一定提升。如此一来,偿还贷款自然不在话下,这也是30年前新西兰引入学生贷款时的底气所在。
实际上,高等教育的成本中有81%由本国纳税人承担,剩余部分才由学生本人负责。
经合组织曾经有调查显示,在40年的职业生涯中,受过高等教育的新西兰人平均要比高中毕业生多赚38万。由于性别薪酬差距等原因,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收益增幅要比男性少,不过也有31.8万。
受益的不只是学生本人,还有政府:男性毕业生能给政府增加14.04万的税收,女性毕业生也有6.52万。
不过,即便是教育投资,有时候也必须得考虑还款能力。有的学生实在申请了太多贷款(最多的超过了40万),只能宣布破产或者逃到国外,并因此成为了“学贷难民”。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那么,愿意和敢于贷款,乃至从国家层面推出这个慷慨的福利政策,难道不都是我们这个时代浓厚负债氛围的外在显现吗?
“预支”早已是我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们有信用卡,有各种小微贷P2P,前两年中国国内还曝出过各种涉及女大学生的“裸贷”:借款时以借款人手持身份证的裸体照片替代借条。发生违约后,放贷人以公开裸体照片和与借款人父母联系的手段作为要挟逼迫借款人还款。
我们也不再储蓄。2017年新西兰银行BNZ曾经发布报告称,越来越多新西兰人成为“周光族”,每周工资到手立刻花光。拥有应急存款的人越来越少,全国有五分之一人口没有任何应急存款,有一半人口的应急存款不足1000纽币。也就是说,只要银行账户里有1000纽币,你就打败了全国50%的人口。
也许我们已经在和平年代,在经济一路狂飙的时代生活了太久,忘记了经济大萧条就业率狂跌时的痛苦和彷徨。被学生贷款定义的一代人中,大部分都在赌一个灿烂的未来。
对“学贷难民”而言,逃避虽然可耻但可能有用。
但谁也不知道,即便一时躲过了学生贷款的旋涡,命运的下一个浪头会在何时袭来。
也许就是下一秒。
延伸阅读:
“我妈要死了,但我却不在”:因为欠学贷不还,她都不敢回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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