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三十)
2020年11月4日 17:29本专栏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张书林先生,山东平度人,青岛市作协会员,平度市作协副主席,平度市工商联合会副会长,自幼热爱文学。往来于奥克兰与齐鲁大地,致力于推广齐鲁文化艺术。
本专栏“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将连载张书林先生的长篇小说《走过荆棘的旅程》。
【接上期《齐鲁文化·走过荆棘的旅程(二十九)》】
“不就这点票吗,我以为多少呢。你说咱这么多人,大家都还是成年人,好意思为这点票跟一个孩子嚷来嚷去吗?”说着,阿姨从自己一沓粮票中抽出几张递给我,轻轻跟我说:“好孩子,快把这个票拿着,抓紧买了水饺回家吧!”“阿姨,给你钱!”我把钱塞到她的手里,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亲切地说:“好孩子,这是粮票,这是找给你的钱,你看看数对不对?”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过的票子和钱,又怎么去窗口打的水饺,只记得我对阿姨谢了又谢后,才拎着水饺跑向候车室。
回到候车室,母亲已经醒了。她神色困倦,嘴唇干裂,显得很苍白。我先给她喝一口热水,接着把装着水饺的塑料袋放进带来的一个小碗里,三弟把筷子用热水烫了烫,极珍贵地给母亲夹起一个水饺。母亲轻轻地咬了一口,认真而仔细地嚼着。两个香喷喷的水饺,母亲吃了好一阵子,母亲一边吃,一边问我花了多少钱,我只好如实相告,并把剩余的钱数告诉她。母亲轻声责怪我花钱太多,看到母亲能吃下点饭食了,我心里也好受了很多。看着两个弟弟一个给母亲按摩头,一个给母亲按摩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吃,她看着弟弟又递过来的筷子,轻轻摆了摆手。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忍饥挨饿,母亲最后只吃了三个水饺,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弟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碗,喉咙一下又一下跳动,母亲看了看水饺,让小弟弟吃,但小弟还是摇摇头,跟我们一起吃捎来的干粮,他对母亲说:“娘,哥哥买水饺不容易,咱们把水饺捎路上,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咱再吃!”
多么懂事善良的弟弟啊,他把水饺用塑料口袋扎起来,小心地拎在手里,我们几个兄弟吃着自带的玉米饼子,风吹进候车室来,一阵松一阵紧。
晚上十点钟,火车来了。从这一站上车,直到进了站台,我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人山人海。站台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偶尔还能见到几个扒火车的人咋咋呼呼、连蹦带跳地闯进火车,乘务员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根本管不过来。我背着母亲,弟弟一边拿着行李一边护着母亲,唯恐人群一个不留神碰着母亲。这时,火车开始鸣笛,冒出一阵阵浓烈的黑烟,笨重的铁轮开始缓缓移动,火车马上就要开走了,我背着母亲立马杀进人群,两个弟弟跟着我也撒开腿拼命往前跑。我们踩了别人的脚背,别人搡了我们一把,大家都浑然不顾。等到我们挤上火车,还未落定,火车就呼啸着驶离了车站,留下站台上一些因为没来得及登上车而气得直跺脚的乘客。
我们坐在座位上,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我们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毫不夸张地说,衣服上的汗都能挤出来。透过车窗,我们看到远处灯火阑珊,还有黑乎乎高大的树影。我们在火车上轮流帮母亲捶腿敲背,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母亲就给我们讲她童年记忆中的老家,还有我们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就这样,火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中间几次换乘,经过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下午,我们才到达高密车站。
出了高密站台,看着天色尚早,我们赶紧向路人打听汽车站的所在。路人见我们操一口东北口音,非常热情地对我们说一直往南走,大约走500米,路东边的那个铁栅栏门里面就是高密汽车站。到车站一打听,开往平度蓼兰公社的汽车还有最后一班,很幸运。
夜色开始渐渐笼罩大地,远处红彤彤的晚霞染红了大半边天,几只小鸟不紧不慢地向前飞着,车匀速行驶着,等到夜色凝重,万籁俱寂,车停了,蓼兰公社——我们到了!一切似乎还是旧时的情景:一样的土路,久违的乡音……母亲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到了镇上,只见天际闪电滚雪球似的一个接一个从人们头顶上空炸裂,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人耳根疼,一场大暴雨眼看就要来了。
天色不好,再加上母亲的身体经不住一连这么多天的奔波折腾,我们就跟母亲商量今晚上先不去找寻亲人了。我们看到车站斜对面有一家供销社旅店,兄弟几人就打算在旅店门口的过道上住一宿。我们将被褥拿出来铺在地上,母亲躺在被褥上。我们兄弟几个预备在母亲身边半倚半躺,打个盹儿。不一会儿,从这家旅店走出来一位相貌很和蔼的中年女性,她简单问了问我们的情况,十分可怜我们,对我们说:“孩子,大娘,这地上凉,你们今天住店我不要你们钱了,你们抓紧拾掇拾掇到屋里住下吧!”我们都很感动,就背着母亲跟着这位好心的大姐到里面一个大通炕的房间住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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