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冤枉27年的张玉环案:正义迟到的时候,情义从未缺席
2020年8月7日 17:00不仅是他俩,这个案件中的很多人,都闪耀着情义与人性的光辉。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书单”(ID:BookSelection)
从26岁到53岁,27年,整整9778天。
这是张玉环含冤入狱的时间,也是中国冤狱时间的最长纪录。
在这二十多年里,张玉环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而他最终能够沉冤得雪,无罪释放,背后其实是很多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尤其是他的家人。
看完采访后,书单君印象最深的就是张玉环的前妻,宋小女。
虽然2020年,我已经听过太多悲伤的消息,但宋小女的故事,依旧让我泪流满面。
“1993年,张玉环给我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三岁,一个四岁。现在张玉环回来了,我要给他完完整整的八个人。31岁的小儿子、32岁的大儿子,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子。”
这个看似普通的农村妇女,在镜头前讲述这些年的遭际时,多次哽咽流泪,也多次闪着眼睛面带娇羞的表情,那种真情的流露,深深打动了我。
因为她的坚持与信任,书单君才觉得,张玉环案中,在正义迟到的27年里,情义从未缺席!
01
从发妻到前妻
“我老公,说错了,你是张玉环。”
当两人再次团聚时,宋小女不经意间说错的一句话,不禁让人泪崩。
其实刚听到张玉环被释放的消息时,宋小女情绪过于激动,直接昏了过去。
后来接受采访时,她说自己的心情非常复杂——“好高兴,好激动,好难过。”
开心的是,他终于能够洗清冤屈,重新做人,难过的是,她无法给张玉环一个完整的家,“他人出来了,却还是一无所有。”
27年前,张玉环含冤入狱,她带着两个孩子东奔西走,为他申诉上访。
27年后,她把二个儿子、二个儿媳、三个孙子,一共八个人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只可惜,这些人里,没有她自己。
发妻变成了前妻,老公变成了张玉环。
既然如此深爱丈夫,宋小女为什么还会选择改嫁?
这场无可奈何的悲剧,还要从1993年开始说起。
那年10月,村子里有两名男童被害,当时26岁的张玉环被认为是犯罪嫌疑人,证据仅仅是一段麻绳和两道伤痕:
张玉环家里的麻绳与在抛尸现场提取的麻袋,“同属麻黄纤维”。另外,受害人是被掐死的,而张玉环左手食指和右手中指有两道伤痕,于是被认定是受害人挣扎抓伤的。
如此草率的证据,改变了张玉环一家人的命运——全家人都蒙上了“杀人犯家属”的阴影,被人唾弃。
因为害怕受害人家属上门攻击,23岁的宋小女带着两个孩子,开始了颠沛流离、以泪洗面的生活。
“我的饭是哭着吃的,吃一下,哭一下。我就跟自己说,你要加油,要吃饭,两个儿子没人管,张玉环还在里面等着我呢,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她把孩子放在婆婆和父亲家里,自己一边打工,一边坚持为张玉环申诉,可惜案件“像踢皮球一样”,始终没有消息。
后来听说写信到北京才有用,这个只上过一年级的农村妇女,就一边查字典一边写信,但写了五六封信寄到北京,还是没有回音。
面对这些困境,换做一般人,可能早就坚持不住,选择改嫁了。但是宋小女没有,她说:
“我不会找,我在这里,张玉环就有家了。”
02
你欠我一个拥抱
现在看来,我们会觉得她是一个非常能干,吃苦耐劳的人。
但看完采访后,书单君发现,在冤案发生之前,她也只是个被家人宠爱的小姑娘而已。
宋小女在家里排行老七,从小就有心脏病和肾炎,医生一度判断她可能也结不了婚,“能对她好一点就好一点吧,她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
因为身体不好,她在家里一直是被宠着,什么也不会做。直到14岁之后,病情好转,医生才说,没问题,以后可以结婚。
由于害怕女儿不会做事被欺负,父母特地给她选了一个离家近,老实能包容的对象。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没选错。
宋小女刚嫁到那边就出了洋相,衣服扣子掉了都不会缝。张玉环知道她“她从小就没拿过针”以后,衣服自己洗,扣子自己缝,连农活都不让她干——“就这点活还用你干啊!”
当年张玉环疼她的细节,她记得清清楚楚。
“张玉环可好了,我好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张玉环就是好。我的衣服也是张玉环买的,鞋子也是张玉环买的。”
提到这些的时候,宋小女的脸上满是娇羞的笑容。
那个瞬间,书单君仿佛看到了20多年前,那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像个少女一样,渴望爱人的拥抱。
在宋小女说“他欠我一个拥抱,我非要让他抱着我转”时,她的脸上满是向往的笑容,眼里更是有光。
每个看到这段采访的人,都会被她纯粹和真挚打动:
27年的坚守,到头来,一个拥抱就够了。
03
情义无价
张玉环被抓后,宋小女的人生突然就急转直下,变得十分艰难——从被人呵护的宝贝,变成了拖家带口,四处奔波的母亲。
即使是这样,每次去探望张玉环,宋小女都说,自己过得很好。
“在人前,我活得跟人一样,在背后,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狗受伤了有主人疼,我只能自己为自己加油。”
如果是仅仅自己受苦,再难她也扛得住。
可惜天不遂人愿,1997年,宋小女的父亲去世,自己也查出了子宫瘤。
她不敢开刀,因为害怕自己下不了手术台,两个儿子变成孤儿。
熬到1999年,肿瘤复发,到了必须做手术的地步。
宋小女只好改嫁他人。这样就算自己生病去世,孩子也能有人照顾。
改嫁前,宋小女和丈夫约法三章:
第一,要对两个孩子好,“不要你多好,你就比别人对我儿子好一点就行了。”
第二,我随时要去看张玉环,你不能拦我。“我们两个是有感情的,我会忘不掉张玉环,会把他放在心里。”
第三,我要能去看张玉环的母亲,“只要到了江西,我要去看我婆婆,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但是我要去”。
很明显,宋小女根本没打算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老公,而是想给两个孩子找一个爸爸。
看到这里,书单君不禁感慨万千,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看到了太多惨痛的两性新闻:
有人为了一栋房子,就将妻子杀死碎尸,面对镜头依然镇定自若;
有人拐骗女友,杀害之后,还陪同家属报案;
有人不堪家暴,跳楼求生,造成下肢瘫痪……
当我们找伴侣的时候,我们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呢?有钱的、有趣的,还是有才华的?
这些都没有错,但是在这个案件里,书单君看到了一种被我们遗忘已久的品质——情义:
你被冤枉了,我信你、等你、为你申诉,即使再嫁他人,也从来没有辜负这夫妻一场。等你出来,我要的也仅仅是一个拥抱。
你再嫁他人,我都能理解,这些年你一直为我奔波操劳,现在我终于出狱,只能握着你的手,我不敢抱你,因为害怕你太激动,心脏病会复发。
什么才是好的夫妻?怎样才算好的婚姻?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已千种万种,可如今看来,其实就是四个字:有情有义。
不仅是他俩,这个案件中的很多人,都闪耀着情义与人性的光辉。
宋小女的现任丈夫,一直支持她为张玉环申诉,在她回老家前,还给她五千块钱,让她买套新衣服,也给张玉环买点生活用品。
张玉环的哥哥张民强,每个周雷打不动去一次法院,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就去了6次,申诉材料写了一麻袋都装不下。
张玉环自己也不停申诉,经他寄出的信至少上千封,另外,托人寄出的信也有两三百封。
还有关注此案的记者和律师,他们的不断报道和申诉,让案件得到更多曝光,最终得以重审。
这其中但凡有一个人放弃,张玉环可能都无法出狱。
这是情义的奇迹。
我们歌颂情义,因为这种情义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但是,社会案件的审判,不能只依靠情义来推动。
就像张玉环这27年的痛苦和折磨,不是法院的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搞得我妻离子散、一无所有。我要求司法机关追究‘刑讯逼供’人员的刑责 。”
是的,张玉环的青春无法弥补,但当年的罪责必须追究,真正的凶手和渎职逼供人员都必须被严惩——哪怕这份惩罚已经迟到了27年。
最后,希望张玉环和宋小女,都能在各自的家庭里,得到久违的幸福,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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